79、第七十九章·中举_我在青楼改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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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中举

  第79章

  本想着是半年内的第二遭,大家都有了经验,应考的东西也置办得整齐,不说厚实的棉布帘子,就连参片等提神的东西都已准备妥当。

  所以今日来接三人的,只有刘拂一个。

  却不料最让她不放心的方奇然、谢显都没传出什么不妥,倒是周行被人扛了出来。

  不说护卫,就连小厮都没多带一个的刘拂,在找到徐家下仆回去报信再使人来接方奇然、蒋存后,才坐进躺着两个半死不活书生的马车中,回了周行等人居住的别院。

  刘拂将两人并排放好,想起他们上次相见时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模样,有些好笑。

  因着位置被两人占了,刘拂便坐在临近车门的小杌子上,跟驾车的陈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可打听过周公子的情况了?”

  以周行是被刘平江架出来的情况看,应该是在交罢卷子等着出贡院时才撅了去过。

  如果是在考试半途昏迷,应该是被负责监管的守卫抬出来才对……

  也亏了不是如此。

  然周行醒来,以他的脾气,还不知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陈迟打听来的消息也是如此:“小的问过贡院守卫,说周公子是第一个出场的人,因着规矩要等齐五人才能放行,是以是在等候的时候出了事……至于刘、刘公子,则是第三位。”

  周行不闪不避受过刘平江一拳的事,陈迟也有耳闻,是以接下来的话说得极隐晦:“因着刘公子拍胸脯保证,说自己与周公子是极相熟的好友,且是在交卷之后的事,是以贡院守卫才将周公子交托给了他。”

  刘平江这样的文弱书生会不会做出拍胸脯的动作,刘拂不得而知,至于他接手周行后会做什么,她却料得到。

  想来是上次一拳不够解恨。

  这刘平江,又是状告科举不公,又是拳打祁国公嫡孙,已不是“耿直”二字可以代表的了。

  他是真的敢豁出命去,去办自己觉得对的事。

  也不知刘平江快速交卷,是因为题答的好,还是因为并不会做。

  如果是前者……刘拂摸了摸下巴。

  如果前者,说不得就是一个直臣的好苗子。

  只要有人正确的引导他,让他的牛角尖不要钻进歧途里。

  以贺子寅会选上他去挑事赴死来看,想来这前者的可能性能有十之八.九。

  暂时抛开刘平江,刘拂望着沉睡的周行,想了想还是问道:“小迟,你比周公子低了许多,方才扶着他时,姿势可还妥当?”

  她重重地咬着“扶”字,跟在她身边许久的陈迟立时明白过来。

  陈迟沉默一瞬,僵硬道:“想来尚可……”

  “不论周公子日后听到了什么传闻,你只做不知就是,反正你人小力弱,他大人有大量,定不会因此与你为难。”

  陈迟重重地应了一声。

  将此事翻篇,看着面色惨白的周行,刘拂叹气道:“我已托徐府的人去请大夫送至府上,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突地一紧,想起那不论何处都无记述的“祁国公三公子周行”。

  周行该不会……该不会同谢显一般,是因此次秋闱折损了?!

  刘拂猛地站起身,险些没被车顶磕着头。

  大步走至周行身边,拉起他的手臂搭指至腕间,刘拂闭目凝神,正欲用自己贫瘠的脉案知识先行替周行把把脉时,陈迟悠悠地声音恰巧从车外传来:

  “公子……你没闻到、呃……没闻到周公子身上的味道么?”

  心下紧张的刘拂一时竟没能听出他话中深意,边细心探脉,边回道:“我今日伤寒鼻塞,小晚怕是忘了告诉你……”

  嗯?味道?

  周行的脉象,除了软弱外并无什么不妥。

  胖者脉沉瘦者浮,饱者多快饥者……弱。

  刘拂撒手,神情平静地将周行的手放回软被中,仅在坐回原处时,几不可查地提了提嘴角。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陈迟道:“小迟,待会回了府上,你先唤小晚煮锅黏黏的小米粥。”

  周三哥的运气,真是再没谁比得上了。

  刘拂废了番功夫,才掩盖住是自己去接周行回来的事实。

  倒不是怕周行会因此与她生分,只是想到上次为了避开自己,对方硬撑着身体不适骑马归府的举动,觉得还是要为面皮比纸薄的周三公子保留点脸面。

  在见过大夫的周行,被他的贴身小厮伺候着喝粥时,刘拂早已来到安置刘平江的客院,连个照面都未与他打。

  而在她到来时,刘平江也已从昏迷中清醒,与饿了九天生生将自己饿晕的周行不同,他是真的受了严重的风寒。

  确实是她疏忽,将人丢在小院就没再管过。想刘平江被逐出家门,以刘李氏的脾气,他身上估计一个大子儿都无,更别说置办本就紧俏的乡试用品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那九日的,若真将人冻死,她真没脸再用刘小兰的这幅身躯了。

  在见到刘拂前,同样把过脉的刘平江只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一言不发。

  门扉打开的动静,瞬间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当看到刘拂的身影时,刘平江被高热烧到有些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起来。

  “小……”

  “我如今叫刘拂。”刘拂坐在秀墩上,看向药碗,“怎不吃药?”

  刘平江咬牙道:“此处可是周府?”

  刘拂也不瞒他:“确是周家别院,不止此处,便是你之前暂居的地方,亦是周三公子的好友——方奇然方公子的地方。”

  烧得通红的脸兀地煞白一片。刘平江放在被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二人昏迷时,终于对刘平江有了些兴趣的刘拂,使人从那小院中拿来了他平日的练习,继而验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提前出贡院的刘平江确实不是个庸才。

  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对方,好奇他会选择不受嗟来之食,还是承了周行的人情。

  前者看似大义凛然,但从他没能护下刘小兰起,这份大义里就掺杂了许多个人的愧疚在里面。

  而如果选择后者……则要看他是为了前程、为了保命、还是为了别的。

  不论是为了什么,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

  所谓直臣,并非是指执拗,而是直言纳谏,乃是社稷之左,拓低擎天。

  哪个君王,都不需要只会一根筋走到黑的臣子,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个田家翁,甚至连给幼童蒙学都不适合。

  虽与刘平江相处不多,但刘拂也从未想过他会走第三天路——借此抱上周三公子的背景,凭妹妹获利。

  “我的病,可严重么?”

  刘拂回道:“风邪入体,说不得多重,不喝药却能要人命。”

  刘平江不知想到什么,苦笑一声,颤着手捧起半温的药碗,仰头饮尽。

  “放心,我不需骗你……将养几日就好,用不着像刘先生那般卖儿窦女才能活命。”

  想起刘小兰的遭遇,从未见过其父的刘拂,到底刺了与此事并未有太大相关的刘平江一句。

  “你且在这里休息几日,不必急着走。”

  刘拂招来陈迟,向着刘平江道:“这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名唤陈迟。你大病初愈,若有什么需求,使他去办就是。”

  她对刘平江的态度算得上极有礼数,除了不似面对嫡亲兄长外,再无一丝不妥。

  可就是这“无一丝不妥”,才是最让刘平江神伤的。

  半倚在床头的刘平江眸色微黯,先点头应下,才向着陈迟轻声道:“劳烦了。”

  从进屋起,就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陈迟慌了慌,忙道不敢。

  刘拂见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也就不再操心。

  左右他还需住在此处,探查这个人是否可以成才,也不需这一时半刻。

  且看他方才被刺也只是苦笑并不辩解,约莫着也是看透了刘秀才与刘李氏的为人。

  这倒是让刘拂越发高看他了些。

  当今以孝治天下。即便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可父母亦是凡人,一个自幼受礼仪孝道教养大的读书人,能坦认父母的不是,可称得上是稀少了。

  当听到门口隐隐传来的动静时,刘拂理了理衣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为了周三公子的面子,她还得装作来探望时恰巧与方奇然、蒋存撞见才是。

  金乌将坠便已归府,看来方、蒋二人卷子交得也挺快。

  第一解元、第二亚元、前五皆为经魁,其后全是文魁,再没什么意思。

  她刘云浮的大名虽不能留在五经魁的牌匾上,好赖也多多少少有些她的功劳,能补一补她不能参加科举的遗憾。

  也不知五十年后,湖州问杏道上,会不会再立着一座属于“刘平明”的解元牌坊?

  被自己的突发奇想惊了一跳,刘拂哑然失笑。

  接下来等待放榜的一个月,刘拂再未如之前那般迫着五人读书。

  她在看过五人默下的答卷后,甚至没有多做评论,亦没有拿去让小宋先生与宋院长点评,默默收起他们的手稿,在一众忐忑的目光中,拍下了一沓空白帖子。

  “你们看我作甚?”

  刘拂边吩咐陈迟、方柳等几个小厮替众位公子摆好笔墨,边笑问众人。

  “云浮,这是?”

  见谢显咬牙不吭声,年岁最长的方奇然只好咬牙顶上。

  他话刚说完,自己也被其中的犹疑紧张逗得一乐,望着难得一身粉裙的少女,奇怪他为何会如此胆战心惊。

  明明平日谈笑时,大家的相处还十分合契。

  方奇然左右看看,果见其余三人脸上都是一般无二的紧张。

  想来……想来大家都是被这将近半年近乎磨练般的勤学苦读吓着了。

  “同窗之情丢不得,左右放榜还早,不如与一众同窗同乐一场,也好为日后做个铺垫。”

  刘拂扯出早就备好的名录,分发与几人:“论地头蛇,咱们这儿有知府家二爷、同知家公子;论强龙,咱们这儿有祁国公嫡孙、将军府少将军与户部御史幼子,你们几个若不开个文会玩玩儿,只怕其他人便是有心交际,也要收敛一二。”

  蒋存犹豫道:“可是,不说谢贤弟与徐兄,咱们三个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

  刘拂轻笑道:“我知晓二哥的顾虑,不过是‘孤臣’二字,对否?”

  见蒋存点头,刘拂随手拾起个茶宠掷向他。

  蒋存轻而易举地接住,不必刘拂再说,便知自己有什么地方想左了。

  半年来在刘拂的有意规划下,他已习惯了在发现不对时就从头细细反思,戒骄戒躁之余,也并没因此磨灭天生的直觉。

  “我等虽是权贵之子,即便在圣上面前留下微末印象,却也不代表着就与父辈相同?”

  刘拂点头,接着引导道:“二哥再想想,我方才说的什么?”

  仿佛有什么划过眼前,四人微愣,皆陷入沉思。

  正在此时,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拂向外望去,正见脸色还算不得太好,却独自前来的周行。

  她急忙上前扶住对方:“才一天功夫,三哥不该下床的。”

  这次周行的运气比上次还糟。

  之前尚还隔了几个位置,仅有味道隐隐飘来,今遭则是紧紧挨着,哪怕冬日味道轻些,也够出身富贵生性好洁的周行难以忍受。

  乡试九日,周行只在每次归府时才强塞进去一口东西,就连水也没有多喝,再加上人在贡院时夜不能寐,比之八月那场,可谓是吃了大苦头。

  也就是身强体健如周行者,才能在不进米炊的情况下硬撑着答完题。

  可就算对他来说,也是大大的伤身。

  “我是来送个东西。”

  刘拂笑道:“什么东西这样宝贝,竟要三哥亲送?”

  周行抿唇,仍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我来说,确是天地间最宝贵的东西。”

  被他透着十分认真的目光所慑,刘拂也不由自主郑重起来。

  从怀中掏出一沓叠得方正的纸箋,双手递与刘拂,周行眉眼含笑,略退一步。

  刘拂在接过后,便已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哪怕她经历颇多,此时也不免动容。

  来此世业已三年,她终于无需避忌,可堂堂正正的对外称自己姓刘名拂。

  “三哥,多谢你。”

  即便是之前被周行赎身,那户籍上写着的也是“金陵刘氏女”,而不是她湖州刘云浮。

  小心翼翼将仍带着周行体温的纸张收好,刘拂认真道:“咱们之间虽无需再讲这些虚话,可三哥这份恩情,云浮一定牢记。”

  听到头一句时还心情大好的周行,美妙甜蜜的感觉还未及多体验一刻,就已烟消云散。

  他轻叹口气,只能笑着点头。

  那笑容十分难看,惹得徐思年与蒋存心情大好。

  还未来得及回瞪二人,周行便听到面前少女关切道:“三哥可是哪里不适?”

  周行:……

  他除了强扯出一个好看些的笑容外,再没有化解的法子。

  到底是同病相怜的蒋存不忍好兄弟病中郁郁,主动岔开了话题:“云浮,方才你说同窗之情深厚难得,可是指此情寻常?但我观史书,结党营私者多有同窗同年。”

  蒋存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相信屋中都是自己人。

  徐思年与谢显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一个蹙眉道“小心隔墙有耳”,另一个则颠颠儿的跑去关门。

  蒋存笑道:“兄弟们该信得过我蒋家军才是。”

  语意中不带丝毫误会,徐、谢二人也是信服点头,没生丝毫芥蒂。

  刘拂笑望他们三人,点头道:“按着二哥说法,你们五个,岂不是也在结党?”

  她又看向正扶着周行坐下的方奇然:“大哥与三哥自幼与二哥你相熟,若真论起来,岂不是武威将军府、祁国公府与xxx府三府的后代,早已勾结到了一起?”

  蒋存哑口无言,辩无可辩。

  刘拂用指尖敲敲桌子,轻声道:“再进一步讲,京中乃至整个大延,有多少官宦富贵人家,娶得是寒门小户之女?姻亲之家,岂不比同窗之谊更加牢靠?”

  “你们是你们,你们的父辈是你们的父辈。”

  向着周行投去一个抱歉的目光,刘拂接着道:“所谓矫枉过正,若世家之子回原籍举业,却与同窗一个不熟,反倒会在圣上心中落下个不善为人处世的印象——亦或是事有反常必有妖!”

  五人同时一震。

  刘拂直接点名:“就如国有灾情,方侍郎可会因着大哥与二哥交好,就将赈灾粮款硬拨出两成给大将军练兵使?”

  方奇然摇头,蒋存亦然。

  “既如此,还不快写请帖?”刘拂端起茶盏,撇去浮沫,端给徐思年,“松风兄与江南学子最熟,名单中加谁减谁,还请你多多斟酌。”

  想起上辈子偶然听闻,左都御史方奇然与少将军蒋存若非深得圣心,只怕不知要多少次折在同僚构陷里,刘拂便觉得忧心忡忡。

  惟盼自己的话,能有点用处。

  她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不年不节不菊不梅不雪的,也不知赏个什么好……”

  书生聚会最是麻烦,比不得女子玩耍嬉闹,比不上官员可谈政论时势,除了作诗作对投壶互辩外,再没其他的乐事。

  如今时节,也没什么好咏的,真是让人头痛。

  她看向奋笔疾书的谢显与徐思年,寻思着是否能让他们回去问问谢夫人与徐夫人。

  这些事,还是夫人们比较熟悉。

  从来只参加不邀人的刘拂第一次为此烦忧,并再次感慨幸好自己还能以男儿身份在外游走,不必困于内宅之中。

  因着身体缘故,并未被分派活计的周行一直注视着刘拂的一举一动。

  他见她难得头疼模样,又是好笑又是不忍,到底开口建议道:“不如赏月。”

  刘拂叹气:“只怕有家境贫寒者,半夜冻着就不美了。”

  夏日赏月赋诗也是常事,但南方的冬月潮寒非常,风寒也是能要了人命的。

  周行道:“有月无酒,算什么赏月。”

  酒热暖身,确实不错。

  刘拂合掌笑道:“临别时一人送上一小坛佳酿,传出去也算是一桩美事。”她斜睨周行一眼,“三哥不善饮酒,到时切记多穿些。”

  周行却不像之前那般直接反驳,反倒是含笑摇头:“好,我记下了。”

  刘拂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她突然发现,周行从贡院回来后,好像沉稳了许多。

  粪号果真是个能改变人的地方啊。

  将撰写帖子的任务布置下去之后,第二日刘拂独自一人带着大笔银子回了饶翠楼。

  如今户籍定下,她已可以用“湖州刘拂刘公子”的身份将望日骄赎身恢复良籍。

  大旱间外乡也有不少卖儿女的人,春海棠选了几个好苗子用心调.教,想来不过两年就能撑起场面。

  而在这两年见,仅凭天香宴的往来客人,就足够提供信息给刚刚前任户部侍郎的谢大人。

  “海棠姐姐。”刘拂一手牵着望日骄,一手攥着装着她身契的锦盒,认真劝道,“你真不与我们一起走么?”

  春海棠笑着甩了甩帕子:“姐姐我已在饶翠楼待了大半辈子,如今一叉腰姑娘们就要抖三抖,傻了才出去受别人白眼。”

  刘拂想要再劝,就被她按住了口。

  “我的心肝儿,饶翠楼能出个龙女娘娘,已经够姐姐吹耀一辈子了。”春海棠捏了捏刘拂的脸,笑的更甜了,“你且好好的,姐姐就也好好的。”

  用脸蹭了蹭春海棠温暖干燥的掌心,刘拂垂眸,轻轻应了声好。

  抬手搭上春海棠的手背,刘拂轻笑道:“我海棠姐姐看着如二八佳人一般,哪里就成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呢……待我送了骄儿出嫁,再来背姐姐上花轿。”

  在春海棠反应过来撕她嘴时,刘拂已将人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当中。

  “姐姐要记着,没你就没刘拂。”

  “不论如何……不论我在哪里,姐姐都是我的姐姐。”

  见春海棠红了眼眶,刘拂取过她手中的帕子,替人拭了拭眼角:“我听着暗香姐姐的意思,是想退了,若她有意,姐姐不如将饶翠楼托付给她,也算是个传承。”

  春海棠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却明显是听进去了。

  刘拂心中微酸,心里明白她之前都是托辞。

  又有谁愿意送往迎来呢。

  不论她是更不敢完全相信自己能立住脚,还是更不愿拖累自己,刘拂相信,这两方的比例都不会很轻。

  能帮着春海棠扶起了饶翠楼,却真的不一定能扶住她回复良籍后的一生。

  待缓缓,再缓缓……

  她刘云浮言出必行,总要为海棠姐姐择一好归宿。

  “他们两个小的,姐姐也可放心。”

  在刘拂点头示意后,陈迟便领着陈小晚上前叩谢春海棠大恩。

  待他们被春海棠喊起来后,又重新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春海棠一脸迷茫望向刘拂,刘拂只笑而不语,让出道来,使不知何时端着托盘茶盏的望日骄得以走近。

  当见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女双手捧杯,奉向春海棠后,刘拂才正了正神色,硬将春海棠压得坐下去。

  “这不是我的意思,全是他们两个自己的心意。”

  陈迟与陈小晚口称“干娘”,捧着茶杯的手一直高举着。

  “大好的日子,姐姐哭什么。”

  刘拂笑着将手帕还给春海棠,看着她擦干泪痕,红着眼眶接过茶盏,又着急忙慌的寻着给干儿子干女儿的见面礼。

  这事她虽有引导,但也确实是陈氏兄妹真心实意。

  陈蛮将除了妹妹外再无牵挂,有个干娘也好让他学会镇定;春海棠无枝可依,有了陈蛮将这个干儿,想来便是她有个万一,也无人敢欺。

  两方得好,两厢情切,刘拂的心也软成一片。

  几人正欢笑间,门外传来杨李的声音:“妈妈,楼外有个姐姐来寻刘公子。”

  楼中上下都知晓春妈妈近日心情不好,更别说知晓内情的杨李,若无重要的事怕是胆子也不敢来打扰。

  春海棠望了眼刘拂,见她点头才招进杨李细问。

  杨李轻声回道:“我瞅着眼熟,听那姐姐姓谢……怕是的谢妙音。”

  刘拂起身道:“快请!”

  那日祭神之事后,其余十七位姑娘畅快了几日后便被各自鸨母寻了回去,刘拂无法干涉,只得让徐思年出面使了些银子,也是还了她们一场人情。

  至于答应了救她出苦海,又没做到的谢妙音,才是她真正亏欠的。

  刘拂也曾搭桥牵线,问过谢妙音可愿跟了于维山。

  可惜于维山答应谢姑娘却是摇了头,至此之后更是不愿再见她,那姑娘看着柔弱,脾气却硬的很,刘拂也不好强逼,暂且放下。

  今日她找来,想是有要事寻她。

  由杨李引着,谢妙音很快便到了门前。

  她一身单薄白衣,手脸都冻得通红,看着便惹人怜惜极了。

  刘拂急忙取过自己大氅,披在她身上,这才问道:“谢姑娘快坐。”

  望日骄也端上一杯热茶,却被谢妙音看也不看得推开。

  “刘……刘姑娘。”谢妙音抿唇一笑,“日后坐的机会还很多,不必客气了。”

  刘拂微愣后笑道:“也是,来日.你与骄儿比邻而居,咱们常常能坐在一处饮茶。”

  她说罢便向着春海棠拱了拱手:“姐姐,事从紧急,我先带着谢姑娘与骄儿去办户籍,咱们来日再聚。”

  又对陈氏兄妹道:“你们且陪着姐姐,赴京时再一起动身就是。”

  刘拂携着二女正要出门,反被谢妙音挣脱了。

  “谢姑娘?”这回她是真的不解了。

  谢妙音笑道:“我并不需你替我赎身,也不与你去京城。”

  她一瞬不瞬注视着刘拂,轻声道:“妙音听说骄儿姑娘走后,饶翠楼便要缺花魁娘子,特来自荐枕席。”

  恍惚间,刘拂觉得谢妙音眼中似有无限情意。

  但当她认真去看时,又变得空落落一片,什么都没有。

  “带上当年火场相救赠衣之恩,妙音已欠了刘姑娘两条性命。妙音虽是风尘女子,却也知晓结草衔环相报的道理。”

  谢妙音低头一笑,温婉柔媚:“按说本该以身相报的,可惜妙音只会伺候男人的本事……也只好换个地方做活,算是报姑娘的恩情。”

  她从怀中取出被寻回后新制的卖身契书,转身奉给春海棠:“妙音来此,已得了旧主的许可,妈妈若不收下我,便要沦落在外了。”

  刘拂只觉喉中哽住,想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不忍谢妙音从一个苦海再入另一个苦海,刘拂劝了又劝,到底劝不动她。谢姑娘只低头不言,任她说干了嗓子都不为所动。

  “谢姑娘。”刘拂轻叹口气,“但凡有一日.你后悔了,只管托信与我。”

  谢妙音依旧垂眸,点头应下。

  直到刘拂走时,谢妙音才抬起头,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福了福身。

  似是犹豫了一瞬,谢妙音对着春海棠道:“妙音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春海棠拍了拍她的肩头。

  “妙音……妙音可否搬去刘姑娘旧时所住的厢房?”她顿了顿,又轻声道,“不,只要隔壁就好。”

  一个月后,再试放榜。

  与之前相同,六人围坐在烧着暖炉的厅中,一边闲聊一边等着放榜。

  而这一回,连一个提前来报的都无。

  按着誊榜规矩,在放榜前得不到报喜的学子,不是名列前茅,就是名落孙山。

  直到天明,刘拂才拍了拍手,一边撵几人回家的回家去洗漱的去洗漱,一边吩咐小厮护卫出门看榜。

  半日后,在嘈杂纷乱的唱喜与鞭炮声中,刘拂跨进了刘平江独居养病的小院。

  她敲门进屋时,刘平江正倚在床头看书。

  他病的极重,好汤好药将养了一个月的现在,也还无法下床。但是刘平江的神色极淡定,像是忘记了今日放榜一般,平静非常。

  这一个月间短暂的相处,已足够刘拂看出他是个怎样的人。

  前世市井传闻中的“触柱而亡”,恐非正常。

  “榜单已下来了,你名列第四,因成绩优异,被列为贡生,可入国子监读书……唱报人不知底里,欲去老家送信,被我拦了下来。”

  刘拂犹豫一瞬,到底不忍心看一个好苗子因风评影响日后仕途,想了想便劝道,“虽说被逐出家门的名声不大好听,但你既完成了刘先生的冀望,且科举舞弊一事确有其事,涉案者都已正法,想来他夫妻二人不会再刁难于你。”

  “且向他低个头,左右当时也是口头上说说,并未在族谱上划去你的名字。”

  “那你能原谅他么?”

  刘拂沉默。她并非真正的刘小兰,本就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她无法替刘小兰回答,只得生硬地岔开话题:“你可要随我们去京师?”

  京师?我们?刘平江抑制不住地颤了颤。

  他抬头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妹妹,她才十五岁,本该是无忧无虑待嫁的年纪。

  即便他们是寒门小户,即便她需要料理些琐碎活计,可在父亲不顾身体执着于科举落下重病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本想着在外苦读早日挣得举子功名才能更好的为妹妹撑腰,没想到除夕归家时听到的是妹妹为了生计自卖自身的消息。

  那是刘李氏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去了一处大老爷的府邸,虽是给姑娘做个小丫头,却也不愁吃穿。且那老爷一家心善,知晓小兰是秀才的女儿后,给她安排的都是轻省的活计,只用侍奉姑娘读书习字,还能常常接触笔墨。

  他是记得的,在家道中落前,妹妹有多喜欢读书……

  直到、直到那人病重,刘李氏喊着自己一同来找妹妹借钱……

  借?好一个借!

  所谓父母,将女儿卖至风尘地,竟还能恬着脸用孝道去割女儿的血肉!

  若非周公子……可那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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