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一百五十五·回转_我在青楼改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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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一百五十五·回转

  第1章

  魏竹萌从未如此希望光阴能够回转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可惜的是覆水难收,难以挽回。天不遂人愿几乎成为了魏竹萌近十年来的人生写照。

  这一次,菩萨一如既往的没有听到她的祈愿。

  “他毕竟是臣妾的弟弟……还请皇上开恩,允臣妾送他一程。”

  魏竹萌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不愿去看面前的景惠帝薛易。只有这样她才能掩藏住所有的心绪翻涌强撑出轻柔的声音、摆出最媚人的姿态去勾起男人一丝心软。

  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曾经的恋人,亦是她阖家性命的主宰。

  可惜并不是她能倚靠的夫君。

  薛易微微俯下身像是要扶起魏竹萌一样,只是稍一动作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帝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遮挡住被刺客——他的小舅子——划破的衣袍。

  察觉到对方举动的魏竹萌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奢望,她撑在地上的尖尖十指死命抠进铺路的石板缝隙中,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崩裂渗血。本就久病虚弱的身体在冰冷的冬夜里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

  寒凉的地面不是她能经受的住的。强忍痛楚的薛易眉头紧蹙心下担忧,却到底没有再上前一步。

  一跪一站的两人似乎僵持住了,一个苦求、一个不愿松口。

  这尴尬的局面让薛易身后生怕打扰到主子的侍从们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也让多年前曾经有过的、似是而非的浓情蜜意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所求的是什么,但刺杀天子……可是罪不容诛呀!

  但是皇上并没有迁怒与刺客一母同胞的娘娘。

  对贵妃得宠程度再次刷新的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要知道世上能完全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最先松口的还是皇上。

  这个结果出乎情理之外而在意料之中。自觉侥幸逃得一死的侍从们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去吧。”薛易深吸一了口气,他努力保持住声音的平稳害怕吓到面前已经张皇失措了的女子。

  “臣妾叩谢天恩。”魏竹萌伏下身去磕头行礼谢恩,狠狠闭了闭眼不敢再多看可能随时改变心意的帝王。她径直捡起因方才的打斗掉落在不远处的钢刀,头也不回的起身走向另一边已然负伤了的男子。

  因强忍疼痛而低沉许多的声音在旁人听来却宛如咬牙切齿一般,就连身后一直想上前搀扶着自家主子的赵太监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所谓天威难测,便是如此。

  所谓阴差阳错,亦是如此。

  薛易将刚刚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他皱眉看着魏竹萌的背影,神色冷峻。

  魏竹萌握着刀柄的手在不住的颤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拿起除了铰剪之外的利器,如此的沉重而又不堪。

  聪慧如她,在刚刚那般紧张的时刻当然能察觉到侍从们情绪的变化。可惜所谓的贵妃独宠后宫,不过是一场做给天下看的笑话罢了。

  更何况谋害天子,罪诛九族。如今得皇上松口只诛祸首,已是法外容情。

  哪怕是换了真正盛宠的淑妃娘娘……魏竹萌摇摇头,晃走心中的妄想。

  说到底,已是皇上深情厚意了。

  可自己才是真正的祸首。

  拖累了母家,又祸及了兄弟。

  眼泪顺着白净的脸颊滑落到尖尖的下颌,又被一只手粗鲁的擦去。

  “你……”魏竹萌哽咽了一下,再说不出话来。

  “他欺你辱你又迫、迫你……我若还熟视无睹那配叫什么兄弟!”青年有些心疼的看着魏竹萌红肿的额头,替她浮去了额头的尘土又正了正鬓边歪斜了的珠花,“姐,除了你出嫁时没能背你出门儿外,我这辈子再没什么遗憾了。”

  “你别哭,啊?”

  几乎要哭出声来的魏竹萌狠狠点了点头,她咬紧下唇将眼泪全都眨了回去。

  他们毕竟是嫡亲的姐弟,不需一字青年就能明白自家姐姐所思所想。

  这跟他曾经最坏的预想一般无二。青年再次伸出手,抚向魏竹萌的脸庞。

  到底是他鲁莽了。

  眼睛突然被青年捂着的魏竹萌猛然一惊,她剧烈挣扎却不得解脱,握刀的手也被对方紧紧握住。

  “姐,别告诉爹娘,过几年只派个人说我出海了罢……没事儿,不疼,你别看就是了。”

  仅在一推一送间利刃轻轻松松就穿过了衣袍刺透了肌肉紧实的年轻肉体。这一刀刺的狠绝非常,掌控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躲闪。

  正正巧巧、不偏不倚。

  有滚烫浓稠的鲜血溅了她一手一身,没有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

  魏竹萌嘴唇阖动了一下,她想呼唤弟弟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紧涩到吐不出一字一句。

  她的脸上似乎也被溅上了几星血珠,很快就在夜晚的寒风中冰凉下去。

  时间似乎停滞在了这一瞬间。

  “萋萋!”薛易带着惊诧的轻唤似乎在背后响起,那是多年没有听到过的亲昵称呼。

  他与她,本该是世间最亲密的夫妻。

  至高之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

  所谓贵妃,不过是个贵妾罢了。何谈夫妻呢。

  魏竹萌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回头。她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与沉静,只剩下了即将失去至亲的恐惧。

  细嫩的手掌被青年掌心的厚茧和自己手中的粗粝刀柄磨的生疼,魏竹萌依旧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刀柄,泛青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已近痉挛。她竭力控制住想要颤抖的身躯,害怕自己轻微的动作加重青年的伤势,两人就这么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依偎在一起。

  魏竹萌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是烧灼一样的疼痛。她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眼前漆黑一片。她不敢哭也不敢眨眼,就怕一不小心落下的眼泪蛰痛了青年。

  她还记得弟弟是那么的怕痛,哪怕一点点的擦伤都要哭闹上半天。

  魏竹萌已想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未曾与这个弟弟亲近过。

  谁都没想到这十数年来的头一遭竟变成了今生最后一次。

  过了不知道多久,青年才压抑住险些脱口而出的痛哼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宽慰的话。他的嗓音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爽朗清澈,一遍遍的重复着:

  “阿姐,别怕。”

  “阿姐,别怕……”

  一遍比一遍虚弱,直到嘶哑的声音再也带不来安抚的作用。

  他咽下喉头的腥甜,抬起头看向对面几乎隐在黑暗中那个锦衣华服的男人。

  失血带来的眩晕让青年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男人挥开身边搀扶的侍卫时几乎站不稳的身形显而易见,那带着些紧张、痛楚和恼怒的动作与内敛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情绪中的慌乱同样清晰可查。

  真是色厉内荏。他有点想笑,又怕吓到近在咫尺的亲人。

  可惜自己这般鲁莽还是让阿姐伤心了,早知就该多做些准备。不过时不待我,欺辱阿姐的人本就都该死。

  所幸他虽没能杀了对方,也并没有白赔上一条命——就算是看在他遇袭时对阿姐还有点真心的份上。

  青年垂下头,捂在魏竹萌眼帘上的手更用力了些。在魏竹萌还没察觉到他的意图时就使了巧劲掰开了她紧攥着刀柄的手。

  阿姐的手那么柔嫩,也不知道被刀柄磨破了没有。

  铁器坠地的沉重响声刺耳非凡。

  魏竹萌的心整个都坠入了谷底。她下意识接住脱力倒向自己的青年,但女子柔弱的身躯并不足以支撑住一个几近成年的高大男子。魏竹萌吃力不过到底拥着青年跪倒在地。

  青年将头靠在魏竹萌的怀里,女子身上的暖香似乎冲淡了四周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自己还没有牵过女儿家的手呢……不知道他的小媳妇会不会像阿姐这样香香软软……

  “姐,以后要好好的,啊?”青年已经发凉的手一直紧紧捂在魏竹萌眼前,为她挡去了所有的血腥和不堪。“你别哭、别哭、若有来世,咱们姐弟……别哭……”

  “小满、小满……”魏竹萌干涩的喉头终于喊出声来,她下意识重复着青年的乳名,手指轻颤着摸索到了青年的鼻端。

  呼吸已绝。

  当冰凉的指尖从魏竹萌的脸颊脱力般滑落时,她紧闭着眼没有睁开。锦袍上原本湿热黏腻的一片已经变得冰凉,魏竹萌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襟,她知道自己手上湿滑一片的全是弟弟冷掉的热血。

  忍了许久的眼泪从闭阖的眼帘中缓缓流出,将如雪面庞上沾染的铁锈色血迹融化开来,就如血泪一般。

  “小满,阿姐不看。别怕,有阿姐在。”魏竹萌闭阖的眼帘轻颤,她抱住青年的脖颈,就像抱着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

  阿姐不怕!小满会保护阿姐的!

  那个发了壮志豪言的孩子,如何就生疏了呢?

  魏竹萌将怀中的弟弟平放在地上。她站起身整了整已经皱起的衣袍款款走至薛易的身前,被鲜血浸透的冬衣被夜风吹后如纸一般的单薄。

  薛易面色沉沉地看着面前的魏竹萌,薄唇紧抿,不发一言。

  在这经年未曾有过的对视后是尴尬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刺鼻非常。

  背光而站的薛易脸色苍白,额头鬓角是细密密的冷汗。他尝试了几次,才终于忍下伤处的剧痛平静地开口:“这件事不会有旁人知道,朕会厚葬他。”

  “谢主隆恩。”

  他们今日说的话,已比过去两年还要多上一些了。

  一年之后,幽居于深宫无人处的魏竹萌歪在贵妃榻上时突然想起了一些年少时看过的闲书。她已病了许久,今日难得身体舒泰,心情自也好了许多,忍不住就想寻些旧书看看打发时光。

  “娘娘,宫中并没有这些话本。”宫女的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已经虚弱不堪的贵妃一般。

  反应过来的魏竹萌笑着挥手让宫女退了出去。她真是在床上困了太久,竟忘了这宫中的规矩。

  那些才子佳人的荒诞本子,哪里是宫妃能看的呢。

  她这么些年的怨怼,说到底也不过是出自年少时偶然得见的书中情爱。

  却不该连累了魏家,连累了她的小满。

  “我只记情由心生,却忘了多情总被无情恼。”听着远处传来的人声喧嚣,魏竹萌忍不住轻笑一声,“原是新年正朝了。”

  空荡荡的寝殿中只留下了魏竹萌的一声轻叹,叹中含着笑意,宛若自嘲样子。

  “只可惜,人无再少年……”

  嘉和五年二月初二,万寿节宴后景惠帝薛易携贵妃魏氏至潜邸游乐,帝遇刺,刺客伏诛,贵人无恙。

  嘉和五年二月初九,魏氏突染急症,景惠帝下旨令贵妃迁居桐花台修养。

  嘉和六年正月初一,贵妃薨,景惠帝缀朝十日,追谥慧敏文皇后。

  嘉和八年正月初一,景惠帝骤然薨逝。

  “小满!”魏竹萌低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打从小满去后她便日复一日的在梦中重复着当日的经历,在噩梦中醒来已经成为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睁开眼不停的喘息,却险些闭过气去——此时满目的艾青色的床幔正是她幼年最爱的,只是从嫁人之后就再没用过。不论是王府还是宫中,素来都图个吉利,断不许主子久睡的房中用这种苍凉的颜色。

  魏竹萌瞠大了眼眸,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发现屋里的布局是那样眼熟。

  就像……就像她待字闺中时那个深藏在江南园林中的秀楼闺房一般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古言试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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